迷失在打假“程序”迷宫里
  当前,制售假劣药品问题依然十分严重。记者从全国药品监督管理工作会议上获悉,2001年全国药监系统共查处制售假劣药品案件5.17万件,总案值4.85亿元。
在全国整治药品市场秩序工作会议上,国家药监局确定了打击制假售假要做到“五个不放过”,即:假劣药品来源、去向不查清不放过;涉及的单位、责任人不查清不放过;案件产生的原因不分析透不放过;涉案人员未得到应有的惩处不放过;今后防范措施不落实不放过。
近日,记者全程跟踪了一起消费者举报假药的经历,看到打击假药的“官方程序”,实在令人无法高兴起来……
“我举报的假药如果错了,我发给青岛市药监局10万元奖金”
“我举报的假药如果错了,我发给青岛市药监局10万元奖金。”青岛市民臧家平到本报反映自己遭遇时忿忿地说。
臧家平反映,他曾买过一些青海省海南藏药厂2001年12月生产的藏汴宝补肾丸服用。但看到一篇《青海日报》的报道:该厂在2001年5月29日已被吉林通化恒生制药有限公司整体收购。
他与当地工商部门联系,得知该厂已于2001年6月20日办理了注销手续。可他最近在青岛中山路、台东附近的大药房发现,几乎家家都在卖藏汴宝补肾丸,生产厂家都是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生产日期均在2001年12月至2002年1月之间。他为此大惑不解,既然那个药厂去年6月20日就不存在了,怎么今年还在生产和销售藏汴宝补肾丸呢?于是,他在今年“3·15”前夕向青岛市药品监督管理局举报,青岛一些大药房出售的藏汴宝补肾丸有假药之嫌,希望执法部门打假。
然而青岛市药监局的反应令他大失所望。《青岛晚报》3月17日报道:“据市药监局稽查处有关负责人介绍,他们通过藏汴宝补肾丸说明书上的电话与厂家取得联系,对方表示他们还一直在生产藏汴宝补肾丸。为了进一步确认,执法人员又通过电话查询到主管部门青海省药品监督管理局,该局的有关负责人答复青岛方面,他们至今还没收到青海海南藏药厂关于企业转移、变更的申请。据此,海南藏药厂生产藏汴宝补肾丸是应该受到法律保护的。此外,执法人员还在对国风等一些正规药店的检查中了解到,他们的进货渠道比较正规,有关药品合格等相关材料齐全。”
3月25日,带着对青岛市药监局调查的质疑和在青岛买的涉嫌假药,臧家平来到北京,准备向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举报。
为调查青海省海南藏药厂是否还在生产,记者按照藏汴宝补肾丸说明书上的厂家电话(0974)512988打过去,还真有人接。
“是海南藏药厂吗?”
“是。”对方一个男人回答得很肯定。
“你们现在还生产藏汴宝补肾丸吗?”
“现在还生产。我们能生产20多种藏药呢!”
当记者问起订货的价格、付款方式和提货地点时,有着浓重口音的男人很热情地介绍:“藏汴宝补肾丸批发价最低56元一盒,每盒10丸,大包装60盒一件。你要货的话,就从银行把款给我打过来,打到建行青海省分行营业部我的建行龙卡账号上。”男人把龙卡账号告诉了记者。
“你叫什么名字?”
“拉毛杰。”
这个自称拉毛杰的人告诉记者:“款打到我的龙卡上,24小时就能收到,收到款后我就给北京的办事处打电话,你在北京就可以提货。”他让记者记下了北京办事处刘主任的电话和手机号码,并叮嘱道:“你把款打给我才能是这个最低价,北京的刘主任给你的最低价是65元。”
“藏汴宝补肾丸的现货多吗?”
“要多少有多少。”拉毛杰说,“藏汴宝补肾丸每盒的市场价在158-210元之间,158元是青海的价,北京市场卖得好,价比青海高。”
拉毛杰还极力推销一种治疗乙肝的藏药:“二十五味松石丸北京市场上没有,出厂价148元,批发价182元,在青海市场上卖210元一盒。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50元一盒。哎呀,这个利润可大呀!”
“你给我的价这么便宜,不会是假药吧?”
“我是厂家,怎么能给你假药呢?这里面不包括广告费。”
听拉毛杰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记者于是和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政府联系。州政府办公室的张秘书说,海南藏药厂已经改制了,不存在了。记者又和海南州工商局联系,企业登记科的关女士经过查询,告诉记者,青海省海南藏药厂已改制,并于2001年6月20日办理了注销手续。新公司名为青海百玛藏药有限公司。
新成立的青海百玛藏药有限公司办公室主任李春林在电话中告诉记者:“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由于资金缺乏,无力按照国家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标准进行技术改造,海南州政府决定将该厂整体出售给我们吉林通化恒生制药有限公司,我们去年5月29日和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签订了协议书,那个厂生产的藏汴宝补肾丸等20多种药品文号及玛拉雅商标、专利所有权等全部归我们公司所有。”李春林说,“我们是‘恒生’的子公司,目前正在海南州筹建新厂,还没有正式投产。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的药品生产许可证的厂名、厂址、法人代表名称都已变更为我们的了,他们没有权利生产了。”李春林给记者电传来双方的协议书、海南州工商局的证明和百玛公司的营业执照。
百玛公司的丁厂长也告诉记者:“市场上卖的近期生产的藏汴宝补肾丸全是假药,而且根本不是海南藏药厂生产的,连包装盒上的字体都和原来的产品不一样。再说‘藏汴宝’这一商品名称已取消了,我们投产后生产的是国家批准的补肾丸。”
“真没想到,在北京购物放心街上的全国示范药店里能买到假药”
3月26日,臧家平打电话告诉记者,他有个住在北京东单的朋友,发现周围几家药店在卖近期生产的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的藏汴宝补肾丸,他和朋友准备买一些作为证据向执法部门举报。记者闻讯决定和他们一起去买,顺便进行暗访。
我们来到王府井大街的一家医药商店,药店门外悬挂着几块闪亮的牌子“医药商品质量管理全国示范药店”、“消费者满意单位”、“重合同守信用单位”等。
刚进药店,他们就发现了柜台里摆的藏汴宝补肾丸,商标为玛拉雅,生产日期是2001年12月25日,每盒的售价是186元。想到拉毛杰给的批发价是每盒56元,不由惊叹此药的商业利润竟如此之高。他的朋友买了几盒。售货员很负责地在发票上注明“到2003年12月底吃完”。
我们去的第二家药店在东四南大街,这家药店不但有藏汴宝补肾丸,而且买一盒还能送两小盒,生产日期是2002年1月18日。售货员热情地招呼着:“多买两盒吧,这药可好啦,净是回头客。”
在这家药店买完药,我们又进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大药房,二楼的柜台和货架上摆着几十盒藏汴宝补肾丸,刚一问价,售货员就殷勤地推销,买一盒可以送两小盒。她一边拉开货柜拿货,一边说:“这药好卖,一个月能卖200多盒,好多人买了带到国外去。”
货柜里有个大纸箱,估计就是拉毛杰说的60盒一大件。臧家平询问批发价,售货员给他写了个电话号码,说,批发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在那儿买能便宜。
离开药店后,臧家平的朋友按那个号码打电话,问批发藏汴宝补肾丸的事。一个东北口音的女人问:“你要货在哪儿销售?”
“河北。”
“你要在河北卖不能卖给你。”
“为什么?”
“你搞药怎么不懂规矩,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代理。”
“河北有代理吗?”
“全国哪儿都有代理。你找河北的代理要货吧,反正我不能卖给你。”
“你是青海藏药厂在北京的代理吗?”
“是。”
由于此前知道海南藏药厂已不存在了,因此,不能不怀疑这个打着原青海省藏药厂旗号生产经销藏汴宝补肾丸的“厂”,是个制售假药的窝点。
我们在东单口上的一家药店又买到了藏汴宝补肾丸,仍然是买一盒送两小盒。
京城繁华闹市近在咫尺的4家药店都在卖假冒药品,就连“全国示范药店”也在卖,这实在令人震惊。臧家平感叹道:“真没想到在北京的购物放心街上都能买到假药,可见假药贩子够神通广大的!”
为进一步确认此药的真假,记者电话采访了青海省药品监督管理局有关部门的负责人,了解到,去年6月青海省海南藏药厂改制后已注销,如以原厂名义继续生产,属非法生产。又了解到,海南藏药厂生产的最后一批藏汴宝补肾丸是在2000年12月,以后再没生产过。
青海省药监局市场监督稽查处负责调查此事的郜贵明向记者透露:“我们在一星期前已开始调查,据我们掌握的新情况,在东北三省、内蒙古、新疆、宁夏等地都在卖假冒藏汴宝补肾丸,估计这可能是个比较大的假药窝点生产的。我们目前对外封锁消息,希望你的稿件暂不要见报,以免打草惊蛇,有什么新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
制假售假者如此猖獗,被侵权者有何反响呢?记者拨通了吉林通化恒生制药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兼青海百玛藏药有限公司的执行董事张林的手机,张林坦言:“我们收购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的协议去年6月就生效了,那个厂和产品已经不存在了。目前我们的设备刚安装完,还没有正式投产,各地市场上卖的近期生产的藏汴宝补肾丸肯定都是假药。”
“通讯手段如此发达,而执法部门却不能对举报快速反应,实在可悲!”
3月27日一早,臧家平兴冲冲地拎着一包假药,带着他写的“紧急举报书”到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举报,记者与其同行。他在举报书中特别强调:“本人举报的是情节严重跨省制售假冒药品的犯罪案件。为了保障消费者用药安全,应该立即依法查处。举报人掌握该假药制售团伙更详细的情况,望能得到重视!”
国家药监局传达室的人,让臧家平登记后去找信访办。信访办接待来访的人查了臧家平的身份证,看了举报信后,说:“留下吧,我会转给有关部门。”
“样品留下吗?”
“不要,不要。”
“查的结果能告诉我一下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们要是有可能的话会跟你联系。”
“估计转到有关部门要多长时间?”“我得一批一批地转,最迟下星期一。”
“我这举报比较紧急,假药是害人的,特别是全国性的,能不能快点儿转?再说北京市场上还在卖,我能现在向市场监督部门反映吗?”臧家平挺着急。
“反正我觉得没必要找他们,如果你要坚持去,那你自己去传达室申请,看他们让不让你进去。”
“为什么没必要找他们?”
“材料写得很清楚。”
“今天才星期三,你要下星期一才转过去,是不是时间太长了?”
“我这儿的材料太多了,得按程序转。”在臧家平的恳求下,他答应尽快转。
臧家平又到传达室,按值班人提供的电话与市场监管司稽查处联系,他反映了目前全国很多地方都在卖假药。接电话的人告诉他,哪个省的事到哪个省的药监局举报,涉及到其他省的事,由他们再转到其他省,如案情重大,省药监局会向国家药监局汇报。
臧家平说已向当地举报过了,但他们不重视,放走了造假犯罪嫌疑人。对方说,那你可以通过行政起诉他不作为。臧家平又说他专程从外地来送举报书和假药,就在楼下,希望能面谈。对方说,很少有个人举报的,让他把药品带回去,材料通过信访办转,留下联系电话。
臧家平没想到从青岛进京举报假药,楼上楼下却不能与管理者谋面;更没想到楼里楼外转份材料竟需要5天。而此时北京乃至多个城市的药店,正在火火地卖着这些假冒药品。
估计向国家药监局的举报一时不会有结果,既然在北京的药店买到假冒药品,臧家平决定给北京市工商局的“12315”打电话举报,但对方说不受理举报假药,让他找北京市药品监督管理局。他打电话向北京市药监局举报,一位姓蔡的先生详细地记录了药名、厂名、药品批号、在哪家药店买的及臧家平的手机号。他问什么时候有结果,对方称不好说。
臧家平着急,又给东城区工商局消保科打电话,因为这些卖假冒药品的药店都在东城区。对方开始让找药监部门,在臧家平的再三要求下,让他写好举报材料送去。
下午,记者和臧家平一起去了东城区工商局消保科,接电话的人看了臧家平的举报信后,立刻警觉地问:“您是不是也算业内人士?”
“不是。”
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臧家平:“我怀疑您是业内人士,要不然怎么会同一天在几家药店买了同一种药。”
“业内人士指什么?”记者不解地问。
“药厂的呗。”看到臧家平否认,他又问,“青海省海南藏药厂去年6月20日注销,你怎么知道的?”
“打电话问当地工商局了。”
他记下了青海省海南州工商局的电话,看了看药品,问,“您说您作为消费者有什么要求呀?”
“查查没问题的话放心使用,有问题就依法赔偿。我还没找药店,担心万一有问题不就打草惊蛇了嘛。”
“行,我跟领导说说,把情况核实一下,再跟您联系。”他让把药留下,又让臧家平记下他的电话,他叫张玉鹏。
3月28日上午,臧家平在电话里告诉记者,他给北京市药监局和东城区工商局打电话询问了结果,药监局一位余先生说,举报信已转到市场稽查处流通科,最好叫青海省药监局发个文,这样才有依据。臧家平感到为难,青海省药监局会给他一个普通的消费者发文吗?工商局的张玉鹏说,已经跟领导汇报了,这事儿挺麻烦的,要转到北京市工商局,由市局跟青海的工商部门联系,再让那边的工商局发函。不能因为你举报了就查,没有依据不能随便到药店查。
既然举报信要转到北京市工商局,莫不如直接向该局的“12315”举报,臧家平的朋友很不容易才拨通电话,刚说举报卖假药的事,对方就说得到药监局举报。
“我举报的是卖假药的药店,药店的营业执照不都是工商局发的吗?药店卖假药工商局应该管呀!”
对方似乎很勉强地询问了在哪几家药店买的什么假药。臧家平的朋友问:“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举报结果?”
“目前国家对举报时限没有明文规定,举报没有反馈。”
“可消费者应该知道举报结果呀。”“我们当天会转给被举报方所在地的工商局,你可在7日之内到东城区工商局咨询。”
听了朋友的话,臧家平顿时一头雾水。东城区工商局告知举报材料要转到北京市工商局,而市工商局的“12315”却将举报材料转给东城区工商局,在举报材料转来转去的过程中,那些药店得卖多少假药呀!他感叹道:“在当今这个信息时代,网络、传真、特快专递等通讯手段如此发达,而执法部门却不能对假药这人命关天的举报快速反应,实在可悲!”
臧家平下午乘上去西安的火车,他要去寻找制假药的黑窝点,为的是取得更有力的证据再向执法部门举报。
“纯粹是胡说八道!青海省海南藏药厂已经消失了”
“终于找到制假药的黑窝点啦!”臧家平3月30日从西安给记者打来电话,他兴奋地说,“我找到那个生产假药的厂,在西安郊区一个不通车的地方,仓库也在那里,我正在观察他们的出货情况。你帮我问问举报的结果。”
4月1日,记者给东城区工商局消保科打通电话,说想找领导问问举报假药的事。接电话的人说:“药品应该由药监部门管,我们正在走公函,和他们取得联系。我们已经查了两家药店,进货手续都有,北京的药检证明、税务证明等一大堆复印件我们都看了。”
“可举报人与青海海南州工商局联系,那家药厂去年6月就改制注销了,新厂没有投产,这些药店卖的近期生产的药是哪来的?你们总该查查吧。再说举报人已提供了海南州工商局的电话号码,你们只要打个电话不就可以核实药厂是否存在吗?”
“这事我们要向上级请示,报市工商局或国家工商局,要按工作程序一级一级汇报,需要一段时间。”
记者又给北京市药监局市场稽查处余先生打电话,他再次强调臧家平应该找青海省药监局,让他们给北京市药监局发函协查,只有证明是假药,他们才能对经销商查处。臧家平的朋友给北京的“12315”打电话询问举报结果,上次接举报电话的12号服务员竟称因没提供证据,不够举报条件,根本就没记录。臧家平的朋友和她理论,消费者举报药店卖假药后,执法部门应立即去调查,让消费者提供药店售假的证据实在是强人所难。12号找来了姓郭的领导,听完举报内容后,这位领导说:“举报一定得由收购海南藏药厂的新厂举证,厂家没举报,我们不能查。一旦查错了,药店按行政诉讼法起诉我们,我们的饭碗都得端了,您也得让我们有条生路吧。”
臧家平听到北京执法部门的答复后,决定立即去青海取证。因为他发现了件非常蹊跷的事,他让记者上网看4月1日济南的《生活日报》:“本报3月26日报道了《一问题药品遭市民质疑》后,不少市民询问‘藏汴宝补肾丸’的真假情况。昨天,该药品厂家的经营厂长向记者出示了青海药品监督管理局对该药的审核批准表,问题药并非假药,同时他表示,就超范围广告宣传问题,将对山东市场部有关责任人进行查处。
“就一些市民对‘藏汴宝补肾丸’的生产日期提出疑问一事,从青海专程来济南的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的经营厂长王世星介绍说,青海海南藏药厂被收购是事实,但该厂的体制改革工作正在进行中,产品二证手续的变更工作还没有完成,对过渡期产品的销售,青海省药品监督管理局明确答复,按照政策规定企业变更期间,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的产品可销售至2002年6月底。”
事实果真如此吗?记者电话采访了负责海南藏药厂改制工作的青海省海南州经贸委主任林庆基。当听到《生活日报》那则消息后,他气愤地说:“纯粹是胡说八道!青海省海南藏药厂已经消失了。我们查过那厂的账,最后一批药是2000年底生产的。那厂过去管理混乱,把药品包装等提供给在外地的代理商,允许他们边生产边销售,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听说西安现在还有加工点,这只能算黑窝点,生产的是标准的假冒伪劣,应该严厉打击。海南藏药厂去年6月被吉林通化恒生制药有限公司整体收购,改为青海百玛藏药有限公司,青海省药监局已给‘百玛’公司发了‘二证’,变更手续是我亲自办的。”
记者问林庆基知道海南藏药厂有个姓王的经营厂长吗?他说根本没这人。
正当青岛药监局确认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生产藏汴宝补肾丸是应该受到法律保护的;北京的工商部门宣布药店进货渠道没问题;而济南的媒体说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的产品可销售至2002年6月底时,青海省药监局的打假行动却处于紧锣密鼓的备战状态。
省药监局市场监督稽查处的郜贵明告诉记者:“我们上星期就向国家药监局汇报了各地反映的假药问题,现在已在整个海南州布控了,不过主要证据还没有拿到。要取得有力证据光靠我们一家不行,得和工商、公安联合行动。目前我们已研究了几种行动方案。”
“虽然证据到手,但我准备撤回举报”
臧家平到西宁后,立即与郜贵明联系,郜贵明让他到回春堂大药房见面。他到那家药店,看见郜贵明等执法人员正在查封假冒的藏汴宝补肾丸。他随他们回到省药监局,市场监督稽查处的鲁艺处长听他讲述了调查的情况,并看了他拍摄的西安制假药窝点的录像。
4月2日,臧家平随郜贵明等人赴海南州调查。到达海南州后,郜贵明去有关部门研究打假行动,让他在招待所等候,不要外出,也不要与外界联系,以免引人注目招致危险和打草惊蛇。
4月4日,海南州政府办公室的张秘书在电话中告诉记者:“昨天,省药监局和海南州药监所、工商、公安、卫生等部门在海南州对假药进行了联合打假行动,估计收获比较大,详细情况可问省药监局。”
省药监局市场监督稽查处处长鲁艺向记者介绍:“这次联合打假行动查封了4个制假窝点,查获制假工具和假药案值20万元左右,大部分是半成品,没有发现包装好的藏汴宝补肾丸。估计制假药窝点不在本地。”鲁艺说,“前天北京东城区药监局跟我们联系过,让我们发函协查藏汴宝补肾丸的事,我让他们找北京市药监局跟我们联系,必须是同级单位我们才能发函。”
记者想起北京市药监局余先生要求臧家平让青海省药监局发函作为依据一事,问鲁艺:“如果个人举报需要你们给有关部门发函作为依据,你们会发函吗?”
“我们不可能给个人发函。”鲁艺说。看来,北京市药监局要求臧家平让青海省药监局发函,实在是强人所难。
鲁艺说:“我们在此次行动前,就分别接到新疆药监局和山东药监局的来函。新疆药监局查到藏汴宝补肾丸含有枸橼酸西地那非成分,只要含有枸橼酸西地那非成分的,一律按假药查处,而且要立即销毁。”
记者给新疆药监局市场监督处打电话询问此事,该处的王志斌说:“我们是在今年1月份查出藏汴宝补肾丸含有枸橼酸西地那非成分的。目前药品检验书已经出来,我们已报国家药监局了,同时给青海省药监局发函核查,因为生产企业在青海省,对生产企业由当地处罚。等青海药监局核查结果一到,如果不是当地生产的,我们就要追根溯源,让经销企业提供进货证明,如是假药,就对经销企业查处。目前我们已经立案了。”
山东省药监局也给青海省药监局发了协查青海省海南藏药厂生产销售假药的函,青海省药监局市场稽查处3月26日给山东省药监局稽查局发了核查函,认定是假药。
为举报假药、调查制假窝点和取证,臧家平千里迢迢奔赴北京、西安、西宁、海南州探寻假药源头,历尽艰辛折腾了20天,也没得到执法部门对他举报的任何反馈。正当他对配合执法部门打假丧失信心时,不知是谁走露风声,他忽然频频接到假药贩子要和他“私了”的电话。对方承认卖的是假药,藏汴宝补肾丸是38元一盒进的货,批发给北京的药店就卖186元一盒了,他愿意按臧家平提的条件赔偿。
4月15日,臧家平又来到北京,去那几家卖假药的药店看看,藏汴宝补肾丸仍在卖。其中那家陈列最多的药店虽然货架上已没此药,但询问后售货员竟从柜台底下拿出来,声明要买可以,但没发票。
4月16日,记者到北京地坛对面的永安堂药店询问是否有藏汴宝补肾丸?售货员说:“藏汴宝大药店不让卖,逮着就罚。你得到犄角旮旯的小药店才能买到。”
“为什么。”
“它三证不全。”
“为什么有的药店卖?”
“人家有路子能进去。”一语道出卖假药的药店有知假卖假之嫌。
很少有消费者能像臧家平这样顽强和一追到底,可是他遭遇了什么呢?青岛市药监局干脆就否定了他的举报;北京及国家药监部门转来转去的“官方程序”让他一头雾水;假药之假不断被证实还是卖得很火;主动找他“赔偿”的竟是假药贩子……
臧家平对举报结果彻底失望了。他坦诚地对记者说:“目前消费者投诉举报仍然比较困难。消费者不购物,举报就没有证据,得到的答复往往是查无实据;买一点儿假货取证举报,又不会得到重视;多买假货取证,又会被指责有索赔赢利之嫌。
“虽然现在的执法部门比过去好多了,但仍习惯于暗箱操作。在一些地方举报往往还是‘泥牛入海无消息’。目前的法律、法规也缺少关于举报回执、答复和给举报人听证的规定。那些被举报制假售假违法活动的真实情况往往成了机密,很少反馈给举报人。”
臧家平精疲力尽地表示:“虽然证据到手,但我准备撤回举报……”
小山后记:官僚体制害死人,从此文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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