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李秋霞诊所：打工妹治乙肝遭“忽悠”

患者提供的盖有诊所公章的收费收据。

图为“李秋霞中医内科诊所”。

　　诊所不大口气不小

　　吃药打针半年无效

　　次次复查都称好转

　　医院一验“三阳”依旧

　　本报记者金柱 唐光明报道 “乙肝”乃是难言之隐，虽然国家立法保护乙肝病患的合法权益，提倡社会平等视之，但乙肝患者总担心受到歧视和不公正对待，而不愿意“坦诚”面对。正是利用乙肝患者的这种心理，社会上出现了一些违反法律法规，侵害乙肝病患合法权益，甚至是利用乙肝病患急于“阳转阴”的心理而牟利的事件。近日，本报便接到一位乙肝患者报料称遭遇了宝安西乡一家诊所的“忽悠”，病情丝毫未见好转不说，还欠下了许多外债。记者迅即展开了调查。

　　1

　　患者投诉：

　　诊所承诺三个月“阳转阴”

　　半年花八千依旧“小三阳”

　　20岁出头的小罗是外来务工人员，每月薪水数百元，不幸的是，数年前她被确诊患上乙肝。最近半年，她一直在西乡固戍一家名为“李秋霞中医内科诊所”（简称“秋霞诊所”）的医疗机构诊疗，但如今她觉得自己中了“圈套”。

　　小罗告诉记者，“秋霞诊所”的广告宣称：一个疗程只需400多元，三个月保证“阳转阴”，如不成功，免费治疗到转阴为止。面对这样的广告，几年来一直被乙肝困扰的小罗怦然心动。4月中旬，她开始在“秋霞诊所”诊治乙肝。只是费用没有宣传的那么便宜，一个月医疗费用要1000多元。

　　今年5月，小罗复诊，负责给她看病的“肝病科”彭医生明确表示其病情有所好转。6月、7月，小罗继续按医生指导诊疗。很快三个月就过去了，她的诊断仍然只是“有所好转”，而未彻底康复。她要求医院按照广告上承诺的对自己进行免费诊疗，但彭医生的答复是：免费诊疗只针对每个疗程费用达到三四千元的患者，她每疗程诊疗费用只有一千多元，因此不在免费范畴之内。同时，彭医生又表示小罗的病情已改善，应继续治疗。于是，小罗依旧按月到“秋霞诊所”抽血检查，输液开药。几个月下来，小罗已在诊所花费约8000元，并因此欠下许多外债。

　　到11月13日，小罗在“秋霞诊所”诊治“小三阳”已有半年。复诊时，医生每次回复都是“病情好转”，她认为自己的病情应该得到了控制。于是，她到居住地的福永人民医院做了复诊，结果却分明显示仍旧是“小三阳”。小罗十分纳闷。把所有的事情联系到一起来看，小罗认为自己被“忽悠”了。她告诉记者：诊所没给她病历，医生每次诊疗也不给她开处方单。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口服的是什么药，但她能确定每次输液时医生都开葡萄糖。有一次她来复查，彭医生竟然是通过手机通话给她“检查”的，人都没出现，就开了药。

　　2

　　记者探访：

　　“彭医生”手拿化验单尴尬不语

　　为了弄清事实真相，近日，记者随同罗小姐来到“李秋霞中医内科诊所”再次复诊。

　　该诊所位于宝安区宝安大道西乡固戍一带。大楼一、二、三层为门诊诊疗服务场所，但大多数房门紧闭，门前张贴“治疗室”或者“观察室”的字样。一些房间里还有病床，但未见化验用的医疗设备。在二楼“配剂室”抽血之后，记者陪同罗小姐等候结果。11时30分，取得检查结果。结果显示：乙肝表面抗原为弱阳性，乙肝核心抗体为阳性，其他均为阴性。“肝病科”的彭医生对记者和小罗说，病情已经好转，ＨＢＶ－ＤＮＡ检测已经没有病毒了。“药都不需要吃了。”彭医生说得很肯定。

　　这时，小罗拿出她在福永人民医院的诊断结果质疑：昨天福永人民医院检查的结果依旧是“小三阳”，今天诊所的检查结果怎么就显示好转了呢？彭医生拿着罗小姐在福永人民医院的检查结果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解释说：两份结果不同，最好一星期之后再来复查一下，但“病毒肯定是没有了”。接过一通电话后，彭医生匆匆写了一张处方，说是现在要免费给小罗治疗。这更令小罗迷惑不解，“之前我提出来要求他们免费治他们死活不答应，怎么今天就这么痛快要给我免费治疗了呢？”

　　“打杂工”转眼变成诊所负责人

　　昨日下午，记者再度来到“李秋霞中医内科诊所”，在其办公室见到了一位自称负责诊所内勤“打杂”的吴先生。在说明采访意图后，吴先生表示他将立刻联系诊所负责人，促其尽快返回诊所。

　　据吴先生介绍，诊所成立之初是希望获批成为一家私营医院，但最终未能实现。诊所里并没有床位，那些陈设在房间里的“床位”只是用于满足一些感冒发烧等病患的治疗需要。他表示这是一家“中医内科”诊所，主要为附近社区居民和企业工人服务。但当记者问及有否中医坐堂把脉问诊时，吴先生未回应，表示一切都要等负责人返回再说。经过40分钟的等待，两位男士接待了记者。据介绍，其中一位黄先生就是这家诊所的“业主”。他表示诊所法人代表李秋霞回了家乡，因此无法接受记者采访。不过，他们可请诊所其他了解情况的负责人来说明情况。随后，之前号称“不清楚情况”的吴先生再度坐到了记者面前。

　　3

　　诊所回应：

　　“圈套”绝不存在“药方”就是不给

　　据吴称，诊所在今年3月份通过广播做过肝病诊疗的广告，但在3月份之后便再未通过大众传媒发布过肝病诊疗广告。至于广告内容是否如同报料者所说，他并未正面回应。据其介绍，该诊所前期曾经接受过有关部门的调查整顿，随后就停止了肝病诊疗。至于之所以会出现小罗这类的情况，他认为这些都是“之前在这里看过病的患者”，现在是来“复诊”的。

　　关于投诉者在“秋霞诊所”半年的诊疗过程中多份检验报告显示“月月有好转”，而其到福永人民医院检查却仍旧是“小三阳”的情况，吴先生也有一番见解。他表示之所以诊所的肝病检查数据与公立医院有较大偏差，应该是和病患本身的情况有关。“抽血检查时空腹还是不空腹，检查前有没有运动过……检查结果是没有一个绝对的……”吴先生说，“说我们给患者设置圈套那是不存在的。”不过，他也坦陈自己并非医生，也不从事医科专业研究，至于他对肝病检验结果的判断，完全是他“按常理”的判断。

　　关于投诉者反映的药品问题。吴先生称医生安排给患者输液时提供的“不可能只是葡萄糖，里边肯定是加了药剂的。”，至于加了何种药剂，他并未说明。而病患所口服的究竟是何种药物，吴先生也未解释。由于患者无法获得病历本和处方单，记者与患者至今无法了解其药物究竟为何物。

　　断然否认曾用“三个月转阴”做广告

　　投诉者还向记者反映“秋霞诊所”的广告宣传中提及的疗程价格与实际不符。吴先生表示，按理说一个疗程一般是一个月，但出于患者自身情况的考虑，有的患者自己提出先买一个星期或者十天的药，所以医生会配合。如此一来，“秋霞诊所”诊疗肝病的疗程就有了“弹性”。至于价钱为何从广告所说的每疗程400元变成了每疗程千余元，他也未做正面回应。

　　至于诊所“肝病科”的彭医生向患者提及的“三个月转阴”的言论，吴先生断然否认。他表示任何医生都不可能三个月保证让“小三阳”转阴，从医疗临床经验来看也不可能。

　　而且，吴先生也告诉记者：诊所只有“中医内科”这个科室，另外还有一个“化验室”作为必须的辅助，并没有“肝病科”这个科室。“中医内科可以分为若干个诊室。”吴先生表示，诊所还开设了“牙医诊室”。记者注意到，诊所外果然有活动的“牙科”宣传灯箱。

　　采访的最后，吴先生还明确告诉记者：医生都是由诊所聘用的，其工资与其门诊量无关，完全是按工作天数计算工资……

　　专家说法：

　　4

　　一般诊所不具备诊治肝病资格

　　离开“秋霞诊所”后，记者旋即赶往宝安区人民医院肝病科。面对两份诊断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生说：单从诊断书来看，”小三阳“的检验结果比较准确；诊所的诊断结果虽然好一些，但可信度不高。他告诉记者，对于乙肝的诊疗，有关医疗的法律法规也明确规定，只有符合标准的医疗机构才能接收乙肝病患并为之提供医疗服务。一般诊所都不具备诊治肝功能异常、乙肝病毒携带等肝病的资格，即使他们的广告宣传都很好，都不值得相信。患者应该谨慎选择就诊医疗机构，尽量去公立大医院就诊。

　　当天，记者又来到宝安区卫生局。有关人员在接受患者咨询时亦明确表示：一般诊所不能诊治肝病患者。按规定，肝病治疗是被严格控制准入的，患者应该到区内的大型医院专科门诊或者中医院肝科诊治。即使是“小三阳”一类肝功能异常的患者，也不能在诊所诊治。

　　记者又通过深圳市卫生系统的社会公众信息系统进行了查询。在一份“深圳市医疗机构不良执业行为档案”中竟发现了“李秋霞中医内科诊所”的记录，且不止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