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科医院究竟在“钻”啥

　　　前几年，在太原市的大街小巷，时不时会冒出一家家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专家门诊，随之配套的，是街头巷尾的电线杆上一块块“牛皮癣”小广告。现今，“牛皮癣”的内容大多数已经变成了制办jia证的招贴，小打小闹的“专家门诊”也大多龟缩在了城乡接合部和城中村里。但是，各种专科医院却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打开电视翻开报纸，耳闻目睹的几乎全是各种医疗广告，攻克癌症、征服乙肝等等不一而足。坐诊的不是专家就是教授，而且今天义诊明天赠药。风起云涌间，各大小药店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地打起广告，专门推销各种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然而，接听着患者一个接一个的投诉，疑惑间记者不禁发问，“专家坐诊”究竟能信几何？
近日，记者扮作患者，对太原市部分专科医院进行走访，并接触几名曾经参与专科医院运作的业内人士，逐步揭示了某些专科医院的经营内幕。广告拉客“三板斧”“现在太原市的各种专科医院和专家门诊，几乎百分之百都是民营的赢利性医院，不但股东要挣钱，坐诊的大夫也要参与分红，当然他们会采取一切手段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刘凯（化名）今年三十出头，某医药品牌的销售代表，“从医学院刚毕业那会，分配不到大医院，我就应聘去了一家私立医院，整整干了3年，后来实在没法呆了，就辞职开始推销药品，有些所谓的专科医院太黑，时间长了良心受不了。”
刘凯出身农村，家境贫寒，“而专科医院的大部分患者都是来自农村的老百姓，城市居民一般还是选择像省人民医院、山医一院、二院等国家正式的医疗部门就诊。在专科医院虽然钱没少挣，但每天挖空心思掏那些可怜的农民的腰包，良心实在不忍。”刘凯讲，部分专科医院拉拢患者的手段主要有三招：广告轰炸、医托游说、下乡义诊。
专科医院的广告遍布电视、电台和报纸，有的还通过街头散发传单的形式对社会群体展开轰炸，对于轰炸的形式，各家医院也都各有各的高招。“刚开始他们都还是中规中矩地做普通广告，到后来随着竞争的激烈，各种花样不断推陈出新，现在，老套的广而告之的形式早已经不吃香啦。在报纸上，他们采用的是报告文学、记者采访等形式自吹自擂；电视广告里，他们会让患者满脸真诚地去感恩戴德，然后再真诚地呼朋唤友，赶快去‘某某医院去吧，就是那里治好了我的某某病！’”刘凯说，电视广告里的“现身说法”主要集中在各县市的电视节目中，患者都是当地人，说的是家乡话，治疗内容也主要集中在关节炎、脉管炎、腰椎间盘突出等老年性疾病方面，“极具煽动性，对当地的老年农民非常具有吸引力。”
在城市，各种广播电台的晚间节目几乎全部成了专科医院的小喇叭，专治疑难杂症的医院从广播电台购买专门时间搞讲座、搞问答，这是最典型的播出方式。“这种广告的迷惑性其实更大，通过所谓老专家的循循善诱、耐心讲解，听众对这个医院的信任度无疑会大大增强，有时再听上几段患者和专家针对某种疾病的对话，简直就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通过狂轰滥炸式的广告和时而进行所谓送医送药的下乡义诊，迅速建立所谓的‘品牌知名度’和‘专业定位’，让受众由不得不相信：我是国内规模最大的、医疗水平最高、技术力量最雄厚、服务质量最优、医疗设备最先进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某某症的国际化专业医疗机构！这就达到了专科医院的广告目的。”刘凯说。
巧舌如簧的医托游说主要集中在省人民医院、山医一院、二院和省肿瘤医院的门诊大厅。医托下手的对象瞄准农村来的患者，他们这些人长久以来已经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在挂号候诊大厅里一扫描，就能找到“猎物”。先是装作患者和你套近乎，然后再对症下药，找准农村患者软肋下功夫，“一是拿某某专科医院的某某特色治疗诱惑你，说自己的某个亲戚朋友就是在那里花了小钱看了大病，然后再鼓吹服务多么多么好，农村患者听他们这样一说，再看看大医院里人满为患的候诊大厅，基本上都会感激这个‘好心人’的热情，抱着一份憧憬乖乖去专科医院。”“专家坐诊”四步曲9月5日，记者见到了领着儿子小刚前来太原治病的静乐县农民李某，小刚今年15岁，患有慢性鼻炎。“5月份我和孩子在山医一院门诊挂号时就被医托骗上了贼船，来到了那个什么中西医结合的治疗部，光是一个疗程的药就花了五百多元，服药到现在屁事也不顶！”李某有些气愤，“可人家那个大夫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说话慢慢的，当时还说药价本来是八百多元，见我是贫困地区来的，特意打了六折！”
在记者的动员下，我们一行又“慕名”来到了太原市火车站附近的这家医院，熟门熟路，李某很快找到了当初给孩子看病的大夫。没有先问病情，大夫张口就问是看了哪家媒体的广告还是听人介绍的，记者慌称是李某在太原的亲戚，在山医二院的门诊大厅听一位老太太讲这里的医生医术如何如何高明，接着又绘声绘色给他讲了一番那个老太太的穿着打扮。大夫仔细听完，抬头望望天花板，瞪大眼睛好半天出神，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没这个人啊？”接着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名单看了看，说：“那咱先看病吧。”一番望闻问切，大夫肯定了小刚患的是慢性鼻窦炎，“得慢慢治，这种病现在最好的治疗方法是中西医结合治疗，给你开点我们专门配置的独家中药制剂吧，再用西药配合着，一个疗程下来就能治愈。”大夫说完，大笔一挥，药价1326元，接着又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两瓶“鼻炎平”和三纸包中草药研成的粉末。李某见状不由大吸一口冷气，说：“这么贵？”“贵？一点也不贵！精华全在这中药里边呢，都是名贵药材，孩子的病情耽误不得啊，如果误了治疗时机，发展下去很可能会转化成鼻癌！”大夫叹口气，“唉，你们农村也不容易，给你们打个七折吧，算下来得九百多元，钱不够的话可以向亲戚借点嘛，孩子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说完话大夫一边用眼睛盯着记者等待表态，一边“慈爱”地抚摸着小刚的肩膀。记者和李某赶快慌称身上钱不够改日再来，匆匆离开，身后大夫还在大喊：“要不你们先回来，打六折，钱应该能够吧？”
上次给的就是一样的药，这次咋就又贵了几百？李某大惑不解，刘凯却是胸有成竹。听完记者的介绍，刘凯道出了门道，他透露了某些专家门诊治病的几个步骤，“还是一样，望闻问切四大步！”
先“望”，患者上门，大夫先是观察来者的衣着打扮，初步判断身份、贫富；再“闻”，听患者讲述自己的病情，家庭情况，尤其是经济情况；掌握了基本的情况，接下来就是“问”了，借题发挥，夸大病情，进一步询问患者的饮食用药方面的问题，耐心地提出一些卫生健康的生活饮食建议，逐步取得患者的好感，让患者不但能感受到医生的精湛医术，还要感觉到如沐春风；既然患者已经感同身受了“医者父母心”，有经验的大夫这时就会趁热打铁，开始开药，虽然药价颇高，但患者已经笼罩在大夫营造的这种有效沟通的氛围里，一般会乖乖就范，这就是最后一步用刀“切”了。
大夫之所以对那个子虚乌有的老太太感兴趣，是因为他们得给医托提成，那份名单正是医托的分布图。至于李某疑惑的药价问题，那是因为记者在场，大夫认定有亲戚帮忙，能从患者身上多“切”一点肉！
记者走访期间，李某的遭遇与那些专治肿瘤、乙肝、泌尿疾病的专科医院相比，才是小巫见大巫，某些“专家教授”的“望闻问切”更是出神入化。“其实，患者最好还是到正规的公立医院去就诊比较好，千万别听信什么专科医院药品特价、专家巡诊等名目。特价药品几乎全是他们自己的秘方独家药，本身的药价就是他们自己随意定，药效也不能恭维；如果细心点，媒体上某些专科医院所谓的义诊时间几月几日至几月几日，隔段时间就延续一下，百分之百都是在全年义诊，外地专家巡诊，也是全年都在进行，可能吗？”刘凯说。

责任编辑： 山西交通广播王瑞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