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免费的幌子销药 速立特义诊搞垮一个村

  小山:象这种靠打着医学的外衣,用恐吓病人的手段来推销自己药品的厂商,真是可恶之极!打假也该对这些广告满天飞、吹牛吹破天的乙肝药品动动手术了!

  许村是山西省临汾市城隍乡的一个小山村。村民们勤劳、朴实、善良,虽说不富裕,可日子过得也很安稳。谁能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山西晶鑫药业有阴公司在临汾地区推销其治肝药品速立特时,冒用地区医院的名义,打着免费的幌子,披着义诊的外衣,编造化验结果,给许村"制造"了100多名"肝炎病人"。许村乃至周边村镇一时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中,许村成了瘟疫的代名词。

  一天半的时间里,速立特的业务员给许村"义诊"化验肝功能423人次,其中103人是阳性!1300多口人的许村成了"肝病村"!

  8月26日,许村村干部在广播里通知村民:明天,地区传染病医院来人在乡卫生院给咱村免费化验肝功能,大家明天早上不要吃饭,先去化验。其实,这件事村民们已提前知道了,因为在前两天,有人挨门挨户给每家都送了一张叫作《医药快讯》的"报纸",也就是山西晶鑫药业有了限公司的报样广告。善良的村民哪里知道,发送报纸不过是人家发起一轮销售攻势的"预热",灾难从那时起就降临了。

  该"报"的一版登了一则《紧急通知》:"为了彻底解除肝病患者的痛苦,由地区传染开门见山医院主办的肝病普查活动在我区全面展开,现场有先进仪器免费检测,只需5分钟便可查出乙肝病毒;著名专家免费坐诊,提供最佳治疗方案,并讲解肝病防治知识。时间:8月27日,地点:城隍乡卫生院。"报"上还对晶鑫公司的治肝公司的治肝药品"速立特"作了连篇累牍的宣传,村民们都管这个企业叫速立特(为了表达方便,在下文中,我们也把其称为速立特)。

  对查肝病这件事,村民们非常积极,因为就在麦收后不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许村先后有两个人因肝病去世,其中的一个在病发前几天,曾到办喜事的邻居家帮忙刷洗过碗筷,他会不会把大家也传染上呢?许村的许多村民找村委会要求组织化验,村委会先是组织村民服草药预防,后又与市防疫站联系,想少花点钱,作一次肝病普查,但因费用问题没能谈成,就在这时,速立特来了。

  8月27日一早,村民们坐着三轮车或骑自行四"倾巢出动",赶往3公里外的城隍乡卫生院。

  乡卫生院实际临街而立,院里的场地也很小,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还真有那么点人山人海的味道。

  58岁的杜希贤来到乡卫生院后,感到有点不对劲。不见地区传染病医院的牌子,只见几块制作精美的图版,上面全是介绍速立特的。挂起的大红横幅也是在宣扬速立特。可再看一看义诊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白大褂,满像那么回事的,地点又在乡卫生院,院长杜仲芳又是许村人,而且是杜希贤的本家,他们总不至于欺骗乡亲吧。像杜希贤一样,乡亲们心中的一丝疑惑都一闪而过了。

  化验开始了,每次10人,先是70同岁以上的,然后是60岁以上的,接着是50岁以上的。起先,乡亲们还有说有笑的,像赶集似的。越往后,气氛越凝重。

  从50岁年龄组往下,每10个人里头,先是两三个人,然后是四五个人,接下来是七八个人都有问题。

  杜希贤说:"进去后,他们在我耳朵上扎一下,挤出一点血,就完事。化验室里就一个显微镜、一个恒温箱,再不见有什么先进的仪器。我出去等了10分钟,化验员喊我过去说我2个+号(+号即阳性反应,一个+号表明一项指标是阳性。速立特此次义诊用的试剂只检测表面抗原一项,即便有话,也只应出现一个+号,记者注)。我赶紧去找那位坐诊的专家。他按我的肚子,我说不疼,平时有点胃酸,常吐酸水。专家说我的肝病很重,影响了胃。旁边一个好像卖药的头头对我说,买两个疗程的速立特,一个疗程576元,吃了就好了。我说没带那么多的钱,他说先把药拿上,治病要紧,等一会儿再跟我回村去拿钱,我没同意。"

  "我怕化验不准,就又找到乡卫生字院长、我的本家杜仲芳,请他再一看。他说,做个B超确诊一下吧,正说着呢?我儿子杜永康的结果出来了,3个+号!那个卖药的过来说,你儿子吃我们的速立特,5个疗程就能好了。我说先做B超吧。乡卫生院B超一次20元,杜仲芳的儿子给我父子俩做了B超,他说我肝上有问题,不过比我儿子的轻,要先给我儿子治。当下我们就在乡卫生院开了一个病房,先给儿子输液,到晚上10点多钟才回,我老伴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28日)我和儿子又来乡卫生院输液,我让老伴和永康媳妇去化验,老伴正常,永康媳妇一个+号。

  我们本来都打算买速立特,幸亏当天下午他们的义诊骗局被揭穿,才没再上当。"

  60岁的张富全带着老伴、女儿、女婿去义诊,除他正常外,老伴两个+号,女儿,女婿各一个,马上,速立特的一个人过来说,吃了速立特就好了,还让他拿个兜子过来装药。张富全决定采取两头治的办法,一边吃速立特,一边找村医生输液。

  回到家,3个"病号"躺在床上,一具吊了瓶液体,直输到凌晨三点。张富全眼含老泪,先用盐水把碗筷煮了一晚上,又给3个"病号"的饭碗编了号,分别给筷子绑上红、绿、黄颜色的绳子,以示区别。

  58岁的李金枝原来患有高血压、心脏病,这一两年控制得不错,没复发过。她看到自己2个+号的化验结果后,高血压、心脏开门见山马上发作,差点把命丢在化验结果后,"速立特"的人劝她,吃了他们的药就好了,没事儿。

  行亲喜被义诊出3个+号,大三阳,B超又说是肝水肿。当晚,他安排了自己的后事。等看到地区传染病医院的检查结果,行新喜差点气炸了肺。

  9月9日下午,记者来到行新喜家,说明来意后,行校长把记者的证件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心有余悸地说,不是不相信你们,实在是让速立特骗怕了。

  8月27日下午,行新喜一看到自己的化验结果,腿软得差点走不成路------3个+号,大三阳!"顿时,满院子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我往出走时,人们像躲瘟疫一样给我让出现了一条大道。我不甘心,找卫生院长,他让他儿子给我做了一个B超,B超的结果是肝水肿,重肝。我没有找那个义诊的专家,当时决定先回家再说。我爱人都哭成泪人了。"

  "回到家,先分了碗筷。我想,村里已死了两个人了,看来我是第三个。我是重肝,这个病我清楚,从发病到死亡超不过15天。我一家4口,就靠我一个人的工资养活,我死了,他们娘仨可咋办啊?那一晚上,真比死了都难受。"说到伤心处,喜两口子泣不成声。

  "28号一大早,我和村里另外几个有+号的,一起赶到地区传染病医院,做乙肝5项化验。"

  "等结果出来后,我们几个人都不敢去拿化验单,最后决定,你给我拿,我给你拿,我给你拿,拿来一看,6个人的化验结果都是一切正常。拿着各自的化验单,我们几个都快气哭了。"

  "下午我们又来到乡卫生院,我看到化验室里还源源不断地往外派发+号。我来到速立特请的那位专家面前,掏出那张三个+号的化验单请专家诊治。那个专家用听诊器听了听我的肚子,又看了看我的眼底,说,你3个+号,很危险呀,平时有什么感觉吗?我说没有。他可能感到有点不对劲,就说,要不再化验一次,他从我耳朵取了一滴血,几分钟后,化验结果出来了,说我是一个+号。没吃药没打针,隔了一天,我的+与就少了2个!我爱人实在忍不住了,啪的一下把地区传染病医院做的化验单拍到了他们的桌了上,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至此,所谓"义诊"真相大白。

  速立特义诊出的103名肝病患者,只有两人真的有问题,其余的都很正常。速立特临汾方面的负责人翟京军说:不这样没有人买我们的药。

  9月9日,记者找到了城隍乡卫生院院长杜仲芳,他承认是他向速立特的人推荐了许村。他说;"速立特说是免费做乙肝表面抗原测试,我认为是好事,就答协助做好,给他们腾了一间屋子,在院内门洞处摆了一张桌子专家用。"

  记者问:"速立特在你这儿做义诊,给了你什么好处?"

  杜仲芳很"气愤"地说:"他们说只给我们50元钱。出了这事后,我们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以前,一天的治疗收入有400多元,现在3天的收才200多元。最后他们给了我100元。

  骗局被戳穿后,速立特的人迅速撤离,村民们才发现,人家早有准备:药品散放在乡卫生院外的小卖部、理发店、小饭馆里,见势不妙拎上药就能跑。化验室的门被行新喜的爱人锁上了,化验用的"先进仪器"也被扣下了。

  29日,临汾市卫生防疫站来人,对92名被速立特"义诊"为肝的村民重新做了化验。另有11人自己到临汾市内的几家医院做了复查,得到了一切正常的结果。许村村委会主任张留宝向记者出示了防疫站给他们的《卫生监督意见书》上面说,除两人有点问题外,其余90人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张留宝告诉记者,速立特方面给村里提供的数字是:化验423人次,1人3个+号,9个2个+号,93个一个+号。记者调查3个+号的有2个,他们是行新喜和杜永康。

  速立特临汾方面的负责人翟京军说,他不是速立特的经销商,而是公司派到临汾的员工,他有晶鑫公司销售分公司的授权委托书,负责公司在山西省临汾市的销售、售后服务工作。记者问他为什么要做《医药快迅》这种非法出版物?翟京军说,不这样没人买他们的药。

  翟京军承认做"肝病普查"的点子是他想出来的。义诊专家是个退休的老大夫,每义诊一天,速立特给他30元钱。这次做义诊之前,翟京军曾与临汾地区传染病医院联系过,想打他们的牌子,被拒。

  记者问翟京军:速立特只做了表面抗原这一项指标的测试。为什么会出现2个甚至3+号呢?翟京军说不清楚此事。此前杜仲芳的解释是:"他们说是根据测试者的病史加上化验结果推断出来的。"

  问及对此事的处理结果,翟京军说速立特与许村达成一个协议:所有被义诊为阳性的村民,若复查呈阴性,其费用包括交通费、伙食费都由速立特支付,而确有问题的,费用自负。协议的见证人竟是城隆乡卫生院院长杜仲芳。

  翟京军说他已给许村支付了1200元,现在正联系剧团,准备到许村唱戏算是赔情。他还说这次卖出去的速立特并不多,就几盒,也都给农民退了。但对许村的村民们来说,灾难却不过刚刚开了个头。

  杜文娃的蔬菜烂在地里,没人要;许村人到邻村连口水都喝不上。许村人成了电视剧《一级恐惧》中的"十八里坡"。

  其实,速立特义诊的第二天,许村村民就已开始被打入另册。张小磨在等义诊时,上街找到一家熟人想讨碗水喝。在往常,别说喝水,就是吃饭也没问题,可这次不行了,张小磨得到的是冷冰冰的回答:"带缸子了吗?我们的缸子不能给你用,万一把我们传染上咋办?"再往后,张小磨的红星苹果卖不出去了,因为苹果贩子们已不敢再来许村。

  杜文娃的运气更差,他的韭菜往常一天能卖50多元钱,现在老婆推着到了邻村,常常被骂出来。一次,一个人不知道她是许村的,买上韭菜后知道了,要退菜,文娃老婆解释完,对方说算了,别退了,顺手把那把韭菜扔到粪堆里。文娃好几块地里的韭菜,差不多让疯长的荒草都"盖"住了。

  被义诊出3个+号的杜永康在临汾市打工,"平反昭雪"后,他兴冲冲地又去上班,可他的老板说什么也不要他了,那天晚上,他只好在广场露宿一夜。

  帝随峰到邻村岳父家,一家人都小心翼翼的,吃饭时,给帝随峰分了碗筷,这在当地农村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岳母为难地说:"你别介意,没办法,人亲病不亲。"

  采访完毕从许村出来,路过县底村时,记者问路旁的一位妇女,知道许村吗?她说:"那是个肝炎村,警察已把那里封闭了,听说已病死了十几个人,像十八里坡一样。"县底村距许村5公里多。巧合的是,临汾市一家电视台正在播放一部叫《一级恐惧》的电视连续剧,里面说的是一个叫十八里坡的村,村民都感染了一种传染病,警察把村子都堵塞了,很是可怕。许村成了临汾的"十八里坡"。《一级恐惧》播前播放都插有速立特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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