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病毒女孩的蓝色生死恋
在以后的几天里,他和我没有任何联系,等得时间越久我越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心里很清楚,这是现实,是一个不幸女孩的惟一选择,毕竟谁也不愿和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结婚过日子。
被采访人:飘雪(化名),24岁,公司员工
青春的羁绊
我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像所有青春少女一样,我向往美好的生活。
但是,我已经24岁了,还是独来独往的,在我们这个小城里,同龄的女孩子多已是为人妻为人母了。看到别人相携而行时,有时我也有种紧张感,什么时候我也能挽着爱人的手来来往往?随后,我会安慰自己,婚姻不是着急的事,是可望不可求的,随缘吧!其实我心中有一个结,是它阻碍着幸福的来临,因为我是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
记得从上小学开始我就不间断地治疗、吃药,但所有药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在化验单上掀起丁点波澜。父母的积蓄投进去不少,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好转。爸妈的一筹莫展从未在我面前流露过,我依然是他们心头最最宝贝的女儿。
每当有人向我提出介绍男朋友时,我的心里总会颤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我的乙肝小三阳,怎样对他——将要和我密切交往的人讲起这个令人痛心的现实,讲了之后又会有何结果,这些问题总是让我不得不想。
痛苦的相识
作为一个24岁的女孩,至今不找男朋友,总会让人猜疑。
去年穿裙子的时候,经人介绍我结识了一名比我大5岁的医生。听到介绍人说完情况之后,我本能地想谢绝,倒不是因为他家庭的情况,我只是再次考虑到那个让我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我的病。也许父母始终都不知道我的真实想法,我也不愿主动提起。可他们多方地劝说我,主要都是考虑到我以后的生活。我反复地考虑了几天,心想总是要走这一步,应该“勇敢”一些去面对以后必然要对待的问题,不要再逃避了。我决定和他见面。
疼爱我的爸爸亲自带我去相亲。在我一个叔叔的家里,见到他的第一感觉不是太理想,至少和我想像中不一样:戴着眼镜,有些发胖。好多人坐在一起,我则呆呆地坐在一旁,一直以来都不习惯于这种场合,倒是爸爸与他聊了一些话题,言语间透着关心与期待。在爸妈的督促下,我和他试着交往。
那时他时间挺充足的,天天约我出来。在交往的两个多星期里,慢慢地感觉出他挺好的,于是我向他提起那压抑在心头多年的话题。他听完后,并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比较专业地问了些治疗的情况。回家后在等待中,我有预感:他会和我分手的,因为这个病。
在以后的几天里,他和我没有任何联系,等的时间越久我越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准备好了,其实从决定告诉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准备好了这个结果。然而事情还是超出了我的准备。
他没有把他的决定告诉我,而是把分手的理由告诉了介绍人。当时我的感觉糟透了,天旋地转,世界末日到来一样,就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剥光了衣服站在人群中,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这是我不愿看到的,更是没想到的,因为他是个医生,我特别告诉他:这是个秘密,希望你能帮我守住这个秘密。但他为什么没有?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为什么?!
虽然乙肝小三阳在日常生活中是不会传染的,但毕竟这属于隐私。有些事不是故意隐瞒,因为说出来,失去的会更多。可对有可能与我携手走过一生的人,我都会在认识初期告诉对方的,我要为对方负责。
这事我并不恨什么人,因为介绍人也不知道,千万别责怪任何人。最后也是我自己消化了的。可是,对我打击到了什么程度我的心知道,我再也不相信高尚的情操、纯洁的爱情,甚至对一切都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短暂而痛苦的相识让我对爱失去信心。
真诚的期待
此后的一年多,也曾有过数次的重复——介绍、见面。过程相似,结果也雷同,像一幕幕缺乏想像力的戏剧始终上演着相同的剧情,但痛苦却在重复中一次次地加深了。
直到与他相见之后,是他的真诚让我更加坦然地对待婚姻。当然,他又是家里给介绍认识的。他叫剑风(化名)。怎么说呢,就在我麻木的时刻,不会有多么主动,可是在交往时,在轻松随意的交谈中,不知什么时候起,我觉得心在复苏,脸上有了笑容,话语里不时带出会意的笑声。在与他相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在一起经常谈起对学生时代的留恋,走进社会的感触,对人生的理解,对未来的向往。可是我们没有谈到彼此的感觉,没有提及相互之间了解的程度,更没有说到好感什么的。但我能感觉得到他是喜欢我的,就像我喜欢他一样。初吻就这样被一个喜欢我的大男孩“剥夺”了。
但欣喜之余,总有一件事萦绕在我的心头,就是关于我有病这件事,不知怎么告诉他。越是相处得好,越是会想告诉他之后会不会重复以往那痛苦的一幕,可不告诉他,又感觉挺对不住人家,对他太不公平了。
就在左右为难时,他却郑重地与我谈起了我俩之间的感情,正式向我讲起他的家庭状况、今后的打算以及人生目标。是他的真诚让我更加坦然地对待婚姻,对待我俩之间那不得不提的话题。
当我向他讲起我的病情及心中的顾虑后,他显得异常镇定,并答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真是让我欣慰。我向他说咱俩今后在不在一起并不希望你立刻回答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认真地考虑这件事。当晚我们分开时,他揽住我,并轻轻地吻了我。那一刻的甜蜜和幸福,仿佛就在此刻。这似乎就是对我的答复,但冷静下来,我想他是在宽慰我。临走时,我又叮嘱他要认真考虑这件事。
一天竟是那样的漫长。要下班时,他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今晚有事不方便出来,并打趣道:想知道结果吗?我当然想知道,但又忍住了。第二天临下班时,他又如期打来电话:难道你还不知道答案吗?一顿之后,是明朗的声音:我想不会因为这使咱俩分开的!说的是那样的斩钉截铁,我被感动了。得到的虽然是预想中的答案,但我仍有一种为了这男孩宁愿奉献一生的劳苦来回报于他的感动。
完美的结局
像所有爱情故事一样,故事就这样幸福地发展着。直到有一天,又让我不得不认真地考虑我俩的问题。
一个平常的晚上,他突然打电话说想到医院里去检查一下,最好是在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吧。不知为什么,我很吃惊。虽然我早想过一定要到医生那里去检查的,但这样的突然使我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在接着的见面中,他告诉我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妈妈,当即受到他妈妈的明确反对,因为她认为这有可能对一家人的生活有影响,但她保证绝对不外传这件事。可能是我太年轻了,我们都太年轻了,从没考虑过这方面,毕竟以后生活中还会有许多事要发生。听他讲完后,我表示很理解的同时,也顿感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把事情看得太完美了。我表示明天陪他到医院去,化验费我来出。因为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欠他的。回家后,我的心里一直翻江倒海,一直在想接吻这简单的举动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但这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几率偏偏就让他碰上怎么办?脑子里、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俩一起在医院,挂号、问诊、化验……“下午三点钟拿化验单!”我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第一次我俩的手紧紧地相握在一起,十指相扣,从中我也感到了他的紧张。
就这样默默等待下午三点的到来。整个等待中,从未有过的沉默笼罩着我俩,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的秋景,晚秋中特有的暖阳懒懒洒落在我的身上,使我顿生出对秋日的怜惜:夏季里一切事物都是那样的蓬勃、向上,连人的心情都是那样的热情奔放,秋天的景色是美的,秋高气爽,但收获一切果实之后就是冬天了呀,似乎是秋日夺走了这美好,秋日就是个剥夺者。我心中反复着:如果是他一切正常,那我将和他分手,如果不是正常那我……
鼓起勇气把这个想法告诉剑风,剑风听后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我知道他为什么流泪,更何况这话是从一个心理受到伤害而柔弱的女孩嘴里说出的。
“下午再说吧!”剑风一把搂住我哽咽着说道。他紧紧地抱住了我,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拥抱。
他不想伤害我,或许处于无奈他不想说这些话,但他又是那样的……,现在是不是怕失去了我,而我现在应该是幸福的吧?毫无头绪的想法像肥皂泡一样冒出。顿时感觉生活对我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让刚刚萌发的爱情小苗就这样很快地夭折了……终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第一次趴在他的肩上哭了。
下午得到的结果是他很健康,我依然是没有任何好转,与以往一样。应该面对现实了,当我再次向剑风提出分手时,剑风再一次搂住我,再一次流下了眼泪。
我没有哭。我心里很清楚,这是现实,是那个不幸女孩的惟一选择,毕竟谁也不愿和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结婚过日子。这种选择确实很残酷,如果我不主动提出,那剑风也不知何时才能摆脱这尴尬的局面,即使有幸福那也是痛苦相伴着的。让他拥有一分完整的爱情我也心满意足了。
“飘雪,对不起你!”他无法掩饰内心的痛苦。“没事,我不怪你!”,我想只有尽可能不把自己的痛苦表现出来,才不会让剑风过于自责。
医院一别,我以为我那短暂的爱情就干脆地结束了。可如藕断丝连般我们又难分难舍地见了几次面。我知道再也不能继续了,还是我下定决心拒绝了他的邀请。最后一次在电话里他千叮咛万嘱咐地对我说,你还是要继续就医,也许会有奇迹的!作为特殊的朋友,不要忘记我俩的约定:无论谁结婚,彼此都会喝对方喜酒的。生活是瞬息万变的,也许还会让我们再次走到一起吧!彼此珍重吧!挂完电话后,我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眼泪夺眶而出。就这样我目送我的爱情渐行渐远。
可我宁愿相信我们会再次走到一起的。
我的心在等待,等待那分完全属于我的爱。
我把飘雪的故事看做是蓝色生死恋一样的都市故事。
爱是每一个人的权利,但世事确实对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人更加不公平。爱之所以凄美,就是在都没有错却又不能在一起中发生。
在一个叫做“肝胆相照”的网站我读到一首诗与飘雪共勉:“你不能预知明天,但可以把握今天/你不能样样胜利,但可以事事尽力/你不能左右天气,但可以改变心情/你不能控制他人,但可以掌握自己/你不能选择容貌,但可以展现笑容。”
让我们选择笑容,选择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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