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非彼情—父亲的去世、考研的困难

  编注:该文对父亲因肝癌去世的描述比较伤感,建议心理素质差的病友别看。

  kaoyan.com网友拉丁

  父亲的去世、考研的困难。

  想到要写下这些事情,我就再也睡不好午觉,复习不进书去了,长期闷在心中已经成为我的永恒的伤痛与更多的恐惧。长时间的沉迷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使我失去了斗志,丧失了信心和自信。有时莫名想到死:但是想到已经领了结婚证但还没有在一起的老公和孤独无援的老妈,我实在下去手。

  此时,也许哭是我最好的良药,但是我曾经以为我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就在两年前。你有没有试过在凌晨3点钟,在无人的寝室里大声哭叫,直到累至睡死过去,我想当时浙大职工宿室里被哭声惊醒的人一定惊恐异常。

  那时我深陷痛苦的泥沼,不能自拔,主要是因为我病重的父亲。当时我已经辞去杭州的工作,去了深圳,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网管还不到一个月,刚好5.1刚过,就接到我弟的一个电话:爸已经得了重症,活不长了。

  当时去深圳时是为了投奔男友,父亲是极力阻止的。在父辈心中,辞去可靠的金饭碗,而去给人打工,那是大逆不道的。直至今日,妈也总是在电话为这件事斥责我,真是我不想听到了,我常常无端挂掉电话,我知道那又将是我妈一夜的眼泪。

  妈一辈子倍受父亲的宠爱,在家务农,生计全由我父亲维持,父亲开了一家木料加工厂,也是那一带最早的万元户之一,可是由于受我和弟的学费、生活费的影响,一直不能扩大生产规模,花去了一生的精力换回了他眼中的一双不孝的儿女。我是那一带第一位大学生,当时在父亲心中是一件荣耀的事,因为大学也是他一生想而未成的梦。只可惜毕业就业使我和他发生了严重的分歧,他甚至都说出不认我这个女儿的话来。

  我到达杭州时,父亲已经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只有半个月的命了。在第一医院的花坛边,见到父亲,只是多了一些无助,别的和一个月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依赖的眼神,就像我一向依赖他的一样,我心中,说不出的痛。但只是笑笑对他说,“那是误诊!”下午,想陪父母去西湖,到了湖滨,父亲说了一句:“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老妈当即晕眩,哭了起来。我责怪她,并让她折回了医院。我和父亲一直从湖滨的10路车的车站走到断桥。期间想起很多次和他两人走白堤和苏堤,买冰棍,吃黄桃,讲他以前的经历。而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试着安慰他,让他有信心;但其实我自己内心却一直想着没救了。

  父亲在第一医院肿瘤部住了两个多月,一天一两千的医药费最后很难维持,所以就决定回家休养,医生本来不打算手术的,里里外外求了很多人,才勉强做了插管——大概就是直接把药注到肿瘤里使之死亡的手术。父亲几天内瘦了20斤,送去手术时父亲的全身一直在发抖,所有的亲戚都来了。据医生说,手太用处不大,因为父亲的肝脏动脉已经被癌细胞堵住了,手术中可能会大出血而死。我们大家都悬着心。还好手术没有出现问题,只是本来要注两支药,只注了一支:医生本来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在父亲住院期间,应一个同学的邀请,去帮她的老公——浙大的一位青年教授翻译一本专业书。我现在仍然非常感激他们,虽然一本300多页的书,两个月,才译了30页(看着书,始终想的痛苦,根本没法工作),但是教授还是给了两个月的工资。解决了父亲住院时我的车旅费。有时骑着自行车从浙大沿着西湖到医院,除了眼泪,还会梦想着有一天能在这个美丽的地方找到自己的一个位置,想想真是可悲......

  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其间来来回回到处求药,各种偏方。弟那时也休业在家,一家人磕磕碰碰。心情从来没有这样差过,总是吵,砸东西,现在想来都是绝望所至,因为父亲在这个家里太重要了,而现在......父亲总是大骂弟不孝,说病是被我气出来的——因为我非要去深圳不可!总算一个月后去家乡的医院检查,说肿瘤小了一半,全家人都很高兴,父亲回来后俏俏对妈说:“看来我死不了了,我还能陪你几年。”我和弟也忘了不愉快,打点行装准备着明天二上杭州手术。到了第一医院,医生的回答却是:虽然药水作用,减小了阴隐,但是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动脉已经完全被堵住了,死神快来了,活到现在已经奇迹了。

  只能吊几瓶营养水延长生命,但是一直在骗父亲说增强体质后,再行手术,几瓶盐水下去,父亲已经起不了床了,但是他还多次抓住我的手说:“这次手术,我不会发抖了,我不会害怕了。” 我的眼泪真是哭干了。后来说到县里医院也一样可以保养,费用可以降低一档。所以又租了一辆面包车将父亲拉回了县里的医院 。三天后父亲便吐血不止。我们并没有意外:杭州的医生已经告诫过我们,因为动脉堵住了,随时会大出血的。但是我们大家都还是不能承受:一痰盂一痰盂的鲜血被倒进侧所。身上挂满了吊针,血总算止了,还输了几次血,贵得要命。医生说你们是害了他。意思是他死还好,不用受罪了,但是谁能看着你至亲的人吐血而死呢。

  我们骗父亲是胃出血。并把他转了病房。那个病房都是什么胃出血、脑出血等等——农村的人,总是到了自己无能为治的时候才会想到来住院,而且总是有来无回。这病房每天都有人告危,空气中总是有血腥味。住了20多天死了好几个人,总是昨天还在和我聊天,第二天就是一个空床,有的是无力回天,回家等死去了。父亲眼中总带着恐惧,骗他胃出血不能动,他一动都不敢动,给他擦身他也不愿意;他还想着养好身体去杭州手术。几天后就开始生褥疮了。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情况了。我们不说是不是,算是默认了。

  9月天热得要命,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洗澡了,我的外公外婆也过来陪了好几夜了。想到自己的唯一的女婿,头发几夜就全白了。不让我妈到医院,总是哭。也不知哪里来的就么多的眼泪,总是停不了;但是也不让她一个人在家里,也总在哭,反正很矛盾。我男朋友请了一个月的假,来陪我父亲,父亲不是很喜欢他,心中怪他把我带去深圳。其实这是我的选择。

  治疗无望了,过了十多天,父亲提出死也死在家里,于是叫了舅开船,把父亲接回了家。想着父亲14岁独自撑船出去从商,维持生计,眼泪真是干不了了。舅妈是医生,由她每天来回爸吊针,其间妈病倒了,外婆也在我家吊药水,我也吃了很多天的药了。真是祸不单行:家里鱼塘的鱼一夜之间全部翻了肚皮,鸭子也被毒死光了。父亲的脸上,只有一双求生的眼睛闪着生气,瘦得干瘪,腹部由于腹水鼓的很肿,最后全身开始浮肿,找不到血管了,也不能打吊针了。父亲开始和家里每个人吵架,连乡里的朋友也骂到了。也开始骂我和我的男朋友不会有好结果,也说我一辈子不会有出息了。现在这些在我心中时时像是咒语,但当时我想父亲只是在痛苦和绝望中的气话而已。我妈说,他是在得罪所有人,让自己死后不会有人记挂他而伤心。那是父亲俏俏对她说的。我很想和父亲长谈一次,问他对我有什么交待,他用因为瘦而显得出奇大的眼睛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父亲看病花光了他的积蓄,却没有享受一天,他自感是失败的人生。我弟有点恨他,我却认为父亲没有让家里任何一个人背一分债,我心存感激。

  男朋友假期到了,不得不回,我痛苦到了极点,之前总是想着逃避,终日待在电视机前,异常绝望。男友走后第二天。父亲看着手臂说想吊几瓶盐水。我们请舅妈来,第二瓶时,他突然喊很不舒服,我赶紧将药水拔掉了。第二天手臂有些消肿了,我们又有了一点希望,父亲说想再去住院。我私下里和舅妈商量,舅妈说你们不要在折腾他了,你们饶了他吧。我心中其实也是这样想。要是不给父亲止血,输血,也不会让他痛苦到了今天。对父亲说:先吊两天水再说,好吧?之前父亲几乎只喝一点牛奶和粥水了。第三天,一瓶水还没有吊完。他就开始喊痛了。早就听说肝癌病人到最后总是很痛很痛的,所以早就通过关系搞到了几支杜冷丁,就放在舅妈的药库里。我想,万不得以可以注射,总可以减轻痛苦的。后来给他按摩了一下,说是好了一点。来看爸的人说爸再活一个月也没有问题。我真是心中有些害怕了。人家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明知道没有期望了。全家人和病人都这么痛苦,我更是心力憔悴了,再也受不了一点打击。心中无数次想着父亲在是无声息的走了就好了,要是痛苦的去了,叫我怎么承受。第四天,也就是农历九月初二,凌晨两点钟,父亲说要喝水,我调好了给他,后来就睡着了,到了凌晨五点钟,妈哭叫我起来。说我怎么就睡着了,你爸快不行了。妈妈大声喊人去了,我迷糊中打电话给舅,让他们快来。再到父亲床前时,我父亲已经不行了,他大口吐着血水,我抱着他的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受了惊吓,父亲瞳孔散了,我才大声叫他,就像象征性的一样,其实心中一片空白,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气息了。舅来了,一下子把我推开,怕我咽住了,我一屁股坐到地上,这才惊醒一般痛哭起来。

  写下以上这些,是因为我内心的痛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而且愈来愈烈。快两年了,我没有去过一次父亲的墓地,把有关父亲的照片、笔记全烧掉。很长时间自闭,不敢面对现实。找一份工作干几天又辞掉,干得没有超过一个月的,时常自卑、没有信心,生命没有光明。现在一个人在武汉,住在亲戚家里,也是倍感孤独。父亲说我没有出息的话,一直像络印在我心中,很想抱着他大哭一场。感到病毒——乙肝病毒——时刻吞咬着我的肝脏,对生命和死亡同样充满恐惧,因为父亲病的起源就是这个,各种治疗乙肝病毒携带者的广告充斥着报纸和电视,但是我知道没有一个是真的。因为自己曾经被骗去所的积蓄,喝了几个月的苦药,也没有好一点点。

  有时想自己在十字路口,不知要走哪一条;现在却想着我的面前跟本没有路,所有的只越来越绝望。

  四月辞掉工作后,决心考研,但是两个月过去了,时间虚耗,总是集中不了精神,心中只有绝望。希望有人能够帮我,但是身边只有孤寂。

  我就这样完了吗?

  (作者:拉丁2003.6.19 email:cxtyxh2001@163.net)

上一篇:一对夫妻程序员的故事
下一篇:永远关不紧的情感龙头